涧溪水般的冰冷,砸在黎明前湿漉漉的空气里。他依旧背对着我,佝偻的身影在灰蒙蒙的天光下纹丝不动,只有那豁了口的破水瓢,还在慢条斯理地舀着浑浊的溪水,一遍遍浇淋着那块布满铁锈的长铁锭。浑浊的水流冲刷着暗红的锈迹,发出单调而顽固的哗啦声。 我站在溪边湿滑的泥地上,雨水顺着额发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和模糊。喉咙干得发紧,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砂砾。恐惧和疲惫如同冰冷的铅块,沉沉坠在四肢百骸,但怀里那张油布包裹的地图,隔着湿透的衣服,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脏发慌。 “张……张老伯,”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胸腔里拉扯的痛,“我……我不是生人。我姓纪……纪岜沙。纪老三……是我爹。” 最后三个字,我用尽了全身力气。 水瓢悬在了半空。 哗啦的水声戛然而止。 那佝偻的背影,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一点转了过来。 一张脸暴露在惨淡的天光下。那不是一张老人的脸,而是一张……被烈火和岁月反复蹂躏过的、僵硬如铁的面具。皮肤是深褐色的,布满纵横交错的、如同龟裂旱地般的疤痕,将五官挤压得扭曲变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眼皮粘连着,只留下两道细窄的缝隙,从那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