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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半个时辰之前就没了。只是他不说,更不动。小不忍则乱大谋,在田方时来之前他忍则忍。

再说又不是没忍过。

云熙帝以前没吃苦。先皇,哦不,眼前这位将死不死的他父皇,就是活脱脱一个宠妾灭妻的主,听惯了秦贵妃吹的枕边风,日日都在盼着秦贵妃的肚皮鼓起来,到时候便力排众议地将占了太子位置的他给薅来。

这样的太子当然只日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尤其是他还有个权势滔天野心勃勃却从不为他撑腰的舅舅,附带上一个唯唯诺诺,惶惶不终日的母后。

惨是真的惨,难也是真的难。秦贵妃得宠十余年,近前才生个三皇子,那前头的几年,都是在想着怎变着法的磋磨他。

莫说借着教导他的名义,让他去永福宫长跪不起。便是背地里的打骂断食都不。

所以当年沈明河攻进来时,迟音对着姜松这帮子谋逆的人是真的情不起来,甚至还想默默在心里拍手称快。

只是这手还没拍起来,他就从狼窝入了虎穴。

贤王沈明河不是善茬。这人雷厉风行地有如摧枯拉朽般收拾了姜松,将秦贵妃的尸首扔进乱葬岗,顺带扶他上位己摄政。然有法子将他教导得服服帖帖。

只是这人比秦贵妃手段高明。贤王叔从不在背地里罚他,只在光明正大之处折损他的尊严他的倔强和他那一触即碎的脊梁。

这人只会在朝堂之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他御笔批的折子摔在他身上。垂着眼,周身冒着森然之气,幽幽道:“皇帝就这手段?如此作为,难当大任。”或者突然跑进宫里来一脚把正在用膳的他踹翻在地上,由着宫人背地里捂着嘴笑话他。

讲真,很长一段时间里迟音觉得沈明河这人除了神经病外,还有点贱得慌。这人教他文韬武略、教他权谋制衡,却又肆无忌惮地变着法地让己恨他。惜,这恨意他当初还得生生忍住,谁让他打不过呢。

人到底会变,随着他逐渐羽翼丰满,沈明河再厉害,己也总有忍不住的一天。

于是在那一天,沈明河己死了。死得干干脆脆,不带一点留恋。

所以他回来前那跟了他五年的大太监刘海说的那番话,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这就像是那贱人沈明河干来的王八蛋事情!

一眨眼,那些是非恩怨像镜花水月般转头皆无。即便迟音在回来前的前一刻知道了真相,还是收拾不好对沈明河的心情。

是不是因为上辈子的他永远也洗不清己乱臣贼子的罪名才索性放弃己,不屑于做那名垂青史的忠臣?

如果是这样,那这辈子他给他个机会好?光明正大地给他别人渴望的滔天权势,让他不用偷不用抢地迎来一个名正言顺的辅政机会。

也给己一个不恨他的理由。

……

姜松等得有些心乱如麻,望着一动不动低着头沉得住气的外甥更是不耐。

“依我说,事情也没那难。这等危机关头,事关国祚。太子你也不小了,该拿魄力渡过难关才是,怎老想着依赖别人?”

“本宫也不过是想着怎解您后顾之忧。舅舅也知道事关国祚,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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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好好走个过场,那些文臣唾沫星子都淹死您。咱是舅甥,这位置是谁的不用说。如果真的等不了,那本宫倒是无妨。”迟音眼睛不眨,尾音轻扬着,摆着个冷清清的脸,一番话说得好听极了。眼睛却是不由主地望着门外。

说着,门外太监匆匆而来,望了太子一眼转向了姜松,姜松被哄得一喜,边摆了摆手,边问他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当着田翰林的面来说说?这摄政之位该是谁的?”

田方时正战战兢兢走进来,听到姜松的话吓得身子一颤,忙顿住了脚步,转身望着身后。

迟音意识顺着田方时的方向看过去,瞥到了田方时身后那白色锦袍的一角激动得心血上涌,浑身抖颤。

那一日,整个皇宫唯有沈明河穿着一身亮眼的白色锦衣,在乱作一团的皇宫里熠熠生辉。沈明河果然来了!

“不管本宫怎说,按资排辈,这摄政的位置也轮不到你身上。”迟音知道沈明河来了腰杆都直了,再不跟姜松虚与委蛇,来不及再细看一眼沈明河就转过头来嘲讽道。“也不照照镜子看看己,这辅佐江山社稷之司,朝廷肱骨之位岂是宵上就上的?您个掂量掂量,您配吗?”

屋里的空气一阵凝滞,被控制住的宫人身子一软,觉得他平日和气的小祖宗不要命便罢了,这般挑衅姜松岂不是他连带着也死无全尸?姜松带的人倒是面面相觑,不约而地噤声深吸气,给迟音甩了个情的眼神。

姜松脸色由白变青再变紫,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明白迟音说了什。也不在乎己丢了面子,倏然眯了眼睛,慢悠悠站了起来,盯着迟音一步步靠近道:“你再说一遍?”

“将军、太子。稍安勿躁。”田方时连忙高声着,急急忙忙地进了屋,一把将姜松拦在迟音面前。有点心悸的虚弱颤音显示来这位也并不怎情愿在这个时候发声。

没有办法不是?难不成真的看着姜松现在杀了太子?陛还没咽气呢!

“说什稍安勿躁?便是再说一遍,摄政的位置也不是他!”迟音冷哼一声,虽说跪坐在地上暂时起不来,还是说得掷地有声。“不说本宫年多大了,即便是摄政,那也该是”

“该是谁?殿,莫要这个时候胡言乱语。”白色锦衣那人突然拉了一把他,直直冒来跪在他前面,拿身子将他堪堪挡住,随后宽大的袖子一摆,对着姜松叩着首。

话却是对他说的。

迟音被那人举动吓得猛地抬起头来。待到真真切切看到了那人的陌生的脸,心里突然一窒,刹那间只觉得五雷轰顶,头晕目眩。

这个人不是沈明河?

第5章 得救

迟音只觉得心里有如狂风过境,飞沙滚滚。鼻子一酸,喉头哽得瞬间失声。身子哆嗦着,嘴唇苍白,不死心地又望了望抱着他的人。

待到他确认再确认这真的不是沈明河,眼里最后希望化为灰烬,转变成深深的绝望,再不言语。

所幸因为他的话,周围已然剑拔弩张,大家紧绷着,并没有谁真正在意他的状态。

“你是谁?”姜松见到突然冲来的那人也是皱眉。眼里戒备突起,一手摩挲着腰间的剑,顿去找迟音的脚步,低头有些暴躁。

“不才犬子田进。臣日腿脚不便,齿不清。恐误了事,才带着他来有个照应。”田方时这句话说得哆哆嗦嗦,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说得像模像样极了。

“既是如此,看在田翰林的份上,你现在闪开,我便放你一马。”姜松面色绷着,森寒凛冽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瘟神。

说着一个大步越过田进,一把抽剑,雪白光亮的剑刃在这紧闭的殿里显得格外幽寒,眼看着就要落在迟音身上。“老子现在就要斩了这个小兔崽子。”

看来姜松不聋也不瞎,脑子也没残。他好歹这个时候终于知道了迟音压根没心帮他。

迟音脸上苍白寂然到了极点,听了姜松的话倒也不怵,冷冷笑笑,嘴里仍旧不饶人道:“但凡本宫有本事,也不会让尔等竖子在这里耀武扬威。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宫认倒霉。”

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他这一次来雄心勃勃,规划好了一切,却没想到折在了从没考虑过的姜松手里。沈明河还没来,他一会若是死在这里,便只算了。

“殿。”田进在姜松抬剑之前便动了,一把抱住迟音沿着床沿带着迟音滚到角落,拿身子把迟音死死护住。

“将军,要三思啊。大家都看着呢,便是让他死,也不是这个死法。”田方时看到己子动作的时候脸就白了,哆嗦着慌忙拉住姜松,强谄媚笑道。

迟音被人紧紧箍住,只看到那人白皙的脸一晃而过,接着便是头顶上的一声压抑的闷哼。“殿,慎言。命最重要。”那人低头望着他,薄唇抵着,从牙缝里挤断续的声音。

“都说命最重要,怎你一个个的,都不珍惜呢?”迟音有些挫败,鼻子一酸。不知道想到了什,心里一震,紧紧抱着田进的胳膊,着急忙慌道。“舅舅别杀本宫,本宫怕死,本宫尚有一言要说。”

“你怕死?我看你一点也不。”姜松咬牙切齿,拼命深吸气才勉强压冲上去捏死迟音的冲动。

在他的计划里没有杀了迟音这一步,哪怕这狗崽子和他面心都不合,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他剁了。

但是他日后若是想有什依仗的话,便只有圣上亲舅这一说了。杀了迟音,便什都没了。王就在外边,尤其贤王沈明河,了名的狐狸。他要是想站稳脚跟,而只捏着鼻子忍住。

“舅舅,我是真怕死,你给我个机会,让我问问父皇。”迟音一脸郑重,苍寂的脸上一丝决然一闪而逝,忙不迭要放开田进,爬向姜松,怜道。“临死托孤,舅舅,我想通了。这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姜松顿住了,凝神想了半晌,到了现在都还舍不得这个浮名。一把拽过迟音的领,将他整个提起来,甩在床边恶狠狠道:“别再给我什幺蛾子。我的耐心也有限。”

“殿。”护住迟音的男子听了他的话,抬了抬眼皮望了眼迟音,轻喃一声,只用有些颤动的手,卑微地伏身子紧紧抓住迟音落在地上的衣角。

“你。”迟音循着他望去,看到田进后背白袍洇来的血迹,眼里不忍,心里一窒。

“本宫与你素昧平生,大不必,如此……”最后两个字声音极弱,迟音到底是心虚地欲言又止,垂了眼眸。

危急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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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有人护他至此,若是别的时候,他不得感动涕零,给他加官进爵。现在不行,欠的债总是要还。而现在的他已然走投无路了,再欠不起别人。就这样吧,算了。

“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本宫除了你还选谁呢?方大学士也在这里,要做个见证。您是文官,又是翰林之首,要好好听着,日后哪怕天覆地收,这旨意不易。”迟音吸吸鼻子,压心里的杂乱想法,似笑非笑地挺起脊背,再不理会田进,重新挪到床边,望着早就脸色青灰的皇帝。

“父皇,事关国祚还是请您先定首辅。大将军德高望重,贵于名行,依臣之见,”迟音低头望着皇帝,喃喃道。突然一把将人抱在怀里,哇的一声,有如晴天惊空之雷哭喊了来。声嘶力竭,吓懵了一宫的人。

早就奄奄一息的皇帝因着他剧烈的抖动算是嗓子里发了些许混的破碎声音。

“什?您早就已经有了人选?”迟音扯着嗓子大声问道。贴在床边听声音。

“呃啊,呃~啊…”皇帝费力混地哼了几声。

“您说首辅给谁?贤王沈明河?”

“呜~,呃,啊~”躺着的皇帝在听到沈明河的那一刻突然睁大眼睛,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激动得眼球凸起,脸色从越发地土黄,像是被风吹久了的发皱的纸。

“真是他?是是是,臣不敢违逆,定当恪守不渝。您放心走。”迟音嘴上说的怡然,手却紧紧捏住锦被,咬着牙用身子偷偷按住激动的父皇,锐利的眼睛坚定不移地对着那双浑浊的眼,半分都不怵。待到那双眼睛渐渐失焦,那枯老衰亡到极致的身体终于不乱动了,才松了手。

“听到了吗?首辅是贤王沈明河。”迟音大笑着,一把放了他父皇,仰起头来,眼里似是带着万丈星芒。

说着袖子一扫,转身跌坐在床边,斩钉截铁道。“旨必已立,父皇就算是驾崩了你也要蹈袭因循,不愆不忘,恪守旧章。若是有谁违逆,那便是乱臣贼子,日后遗臭万年,永远被天人指着脊梁骨大骂奸佞!”

“你果然找死。”姜松鸡飞蛋打,气得脸都扭曲了。快步向前,反手一剑,就劈了过去。

迟音年十岁,尚还青稚,那还青稚的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倔强。

他喘着粗气瘫坐在床边笑看着那剑光森寒。“找死又如何?时无英雄,让尔等竖子成名。即便杀了本宫,你仍旧是个篡权夺位的奸佞。你还是输了,输在了兴仁兴让的沈明河的手里!”

没人注意到,在迟音吼沈明河三个字的时候,跪在地上的田进眼神一暗,紧紧攥着拳头。那人等着姜松刚动便豁然迎了上去,飞起一脚,生生将即将砍上迟音的姜松踹到一旁。顺势捞起迟音,翻滚在地上几尺远才爬起来挟着迟音,挡过扑过来的人,转身往宫门跑。

追在后边的是刀光剑影,迟音刚反应过来便看到姜松身旁的人,举着刀剑,斩向他。

宫门外亮着有些刺目的阳光,田进带着迟音快速闪身,离着那宫外的阳光越来越近。惜,那刀光更近。迟音心里一片惨淡,眼瞅着刀剑近在咫尺,近得迟音甚至听到利刃划破空气的破空声。

最终还是难逃一死,迟音身体怕得睫毛发抖,心里却早已经苍寂无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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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咬着唇,对着带着他跑的人叹道。“这又是何苦跟着我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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