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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昆仑略抿了一,茶有些涩,他颇是嫌弃地放,言归正传道:“老将军也才醒,正在更衣梳洗。”
赵君湲并没有喝茶,陶盏却在手里攥着。
“老将军如何?”他问。
晏昆仑叹道:“人是救来了,也差不废了。在老将军心里通透,宁肯辞官回乡,安度余生,也不愿再卷进梁室这缸污水。”
张括是和史孟桓齐名的梁国大将,又都是太子梁羡的人,当初皇后为保东稳固,略施手段,将他遣去镇守最为重要的梁晋边陲。
这次皇后病重,朱氏着急废黜太子,突然发难,制造伪证诬陷张括当年私放叛将狄风众,梁帝年迈昏庸,听信了朱氏的甘言媚词,诏羁押张括入京受审。
张括义子伯执方取证,辗转呈到御前,为父洗清冤屈,不料回途这日,张括遭遇潜伏时的飞枭营谋刺,亏赵君湲受友托及时赶来相救,使老将军免于命忧。
也正是这次营救,赵君湲得知韫和有危……
大概都想到了这几日的惊险,两人静默起来,赵君湲将陶盏送到边,茶水温凉,碰到嘴,眉间寒意被氤氲化开。
家僮扶了老将军进来,赵君湲拱袖一拜,疾步上前,将他稳稳搀住,扶到窗边的那方榻。
张括颤巍巍地坐,眼里的血丝和浑浊清晰见。赵君湲和晏昆仑在首落座后,他看了久,才认赵君湲。
他开门见山道:“府君这样特立独行的人,若继续留在朝廷,迟早成为众矢的。”
赵君湲深知己的境,目光淡如水波,“不瞒老将军,君湲兵权已解,早已是砧板上任人宰割鱼。”
张括微诧,细细想来,也在意料中。
赵君湲却仍旧云淡风轻,“异己不除,朱家寝难安。张将军后,便到沈相,昆仑和我。”
晏昆仑容敛去,脸上是鲜见的严肃和凝重。
张括没想赵君湲如此直白,了一,“府君清楚局势,想必心中有了盘算。”
赵君湲沉默,张括又道:“然我日邀你前来,不为朝事,不为太子,只有一事望位知悉。”
他停顿片刻,问道:“你人知红字书?”
赵君湲身微震,晏昆仑视了一眼,满眼不置信,“莫非太尉死当真和有关?”
老将军,缓缓道:“这件事要从我为陛近臣那年讲起……”
前有数代先祖铺设,梁帝治的梁国日益繁盛,君王满,开始怠慢朝务,沉迷道术丹药。
当时观一名叫紫冲仙人的道士,此人圆,极善谄媚,又炼得长生药,陛为他迷惑摆布,甚至准他以近臣身份入朝堂掖,以监军名随大军战,圣眷厚,亘古未有。
然而最后一次随太尉史孟桓征北燕,凯旋途中道人突然害了恶疾,脸上身上溃烂脓,无比恶心,梁帝嫌恶,将他驱回家的观,道人病中凄凉,并未
有不满怨言,却在死前以丹砂写红字书,叫道童交由左相明翰,呈递梁帝御览。
听到这里,晏昆仑忍不住唏嘘,“不想一代贤良竟死于卑鄙小人。”
他又是忿忿,又是疑惑,“那红字书上究竟写了什,搅得渤京不得安宁。”
张括道:“红字书呈到御前的当夜,梁帝与左相殿中密谈,当时天近使崔侍御乃忠良贤德之辈,怕道人死后作妖,暗中开启书简,窥知了一个惊天秘闻。”
第23章
“紫冲道人遗笔写道,两军对垒,血战数日,粮草断绝后太尉被迫退守河谷,期间曾搭救被北燕俘虏的蜀王夫妇,蜀王为报恩,赠与信许诺,来日有需,愿倾蜀国之力助他。”
“那道人将染疾归咎于太尉,以此状告太尉通敌叛国,并罗列其余罪状十条,牵涉此事之人更是近百……”
满目丹砂之红,桩桩件件,字字诛心,崔侍御知帝王疑心,惊骇不已,仓促之失手打翻了烛台,将红字书烧了大半。
帝王震怒,将崔侍御狱,让人日夜看守防范,叫他默后半人名。崔侍御恨捉笔,又不愿忠贤被肆意迫害,伪作了人名,又凭记忆将原文暗中誊录一份,交由皇后心腹偷偷携掖狱。
讲到这里,已经无需赘述,因为之后多的是寒心之事。
北燕多勇猛之士,有多难伐,梁帝年时就领教过,因此第二次伐燕,朝廷走了多半武将。紫冲道人这一提笔,不过横竖撇捺,便给朝廷几员重臣定了叛国的罪名。
然而涉案武将众多,若激起群愤,后不堪设想,梁帝心存忌惮,不敢声张,只先拿一人开刀。
那红字书前头列的头一个人便是大将军章函,梁帝以忤逆犯颜之罪革除大将军职务,南诏,中途被羁押官活活勒毙。其女谏言章冉听闻噩耗,殿上怒斥昏君,被生剜了一目。
再后来,就是南北皆知的史府血案……
张括有些咳嗽,拳头抵着,咳了眼泪。离得最近的晏昆仑递了一杯水,他摆了摆手,眼睛里又红了许多。
“其实都知道,蜀王报恩之事没有确切的证据,根本立不起来的。但陛忌惮史太尉已久,又生这种传闻,心里头只越发记恨。”
晏昆仑砸了一拳凭几,眸中透不甘来,“惜了,未遇上海纳百川的君王。”
他替史孟桓惋惜,何尝不是替己抱憾。
赵君湲捻着手指,喉咙里发低沉的声音,“复刻的红字书是否在皇后那里?”
张括摇头,“崔侍御为人谨慎,他将书简为份,前两份由皇后心腹转呈到皇后手中,最后一份确定被别的人带,却不知到了谁手里。”
晏昆仑提着的心放来,暗暗松了一气,“那些人算是幸免于难。”
“不是那些人。”
两个年轻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老人脸上,不知为何,先前憔悴灰败的那张脸带了一丝喜色。
张括看着
二人,毫不掩饰地笑了来,“只有一人。”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猜到一二。”
他看向赵君湲,赵君湲眸光微动,缓缓勾起了角,“我和老将军想的恐怕是一个人。”
二人相视一笑,极有默契地将话。
晏昆仑听得糊涂,有些着急,在一旁坐立不安。
老将军离开后,他扯了赵君湲追问,赵君湲也不瞒他,轻快地道,“是挂冠年的周国公。”
晏昆仑想不透,“太尉在伐燕之前周国公就已经辞官离京了,红字书上怎写上他的名字,老道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这一点,他也看不透是什缘故。
赵君湲垂头去看冷掉的火炉,好像熄了很久了,炉灰没有半点火星。他不由地伸手去触茶铛,手将将挨拢便猛地一缩。
“你不肯迎她入门,莫非是和周国公有关?”
晏昆仑想起这个,有些讷讷,“你知不知道,无名无对女子而言,是奇耻大辱。”
“并非周国公的缘故。”赵君湲敛了眼,袖底的手成拳,“昆仑,我没有把握。”
“你知道老夫人是个什人,我不常在京,她那样娇纵的人要何在狼潭虎的赵家立足。何况,我选择走的这一步,是穷途博弈,若是回不来……”
回不来,这三个字说来何其容易,那无力感只有己才。
晏昆仑只觉腔惴惴地疼,他二人的处境并无不,他无从劝。
赵君湲沉声苦笑,笑得有些压抑,“我是个私的人,要我放妻,何甘心。”
…
即便是最简单的礼仪,韶梦仍感到一阵由身至心的疲倦,她在司衣的服侍脱去层叠繁复的礼衣,换上一件常服,跪坐在妆台前任人拆卸发髻。
太子梁羡脚步虚跄地从外面进来,随意瞥了眼他的良娣,耷拉着肩坐在脚踏上,兴致缺缺。
东最不缺女人,他早已失去初次尝试的那新鲜感。这个女人不过是进来充盈空虚的东,让母亲兴的摆件罢了。
“你是韶司农家的?还是辜家的?”太子随问道。
韶梦褪最后一支簪珥,从模糊扭曲的镜面第一次看见太子的相,一个瘦削的青年人,宽额方颐,方大耳,最普遍的相,大概是常年不见光,脸色寡白憔悴。
和她想象的太子全然不,他看上去畏畏缩缩,不大像一个国家尊贵无匹的储君。
韶梦压心的轻视,端正了身子伏去,微勾着脖颈回道:“太子殿,妾是韶梦。”
“原来还是辜家的太子妃。”梁羡在新娶的良娣面前毫不避讳,毕竟从任何方面她韶家都更应该是太子妃人选。
韶梦敷衍地笑了一,对她来说两者并没有不。
“你过来。”梁羡喝了一点酒,燥,于是扯散了衣襟,袒膛,这让他看上去愈发潦倒。
韶
梦犹豫了好一会才走过去,太子拉了她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这里。”
侍女摆酒杯,梁羡己斟了一杯,仰颈,盯着空空的爵杯,忽然对她,“母亲的病你知道吗?快了,东也快坠落了。”
韶梦看他还在继续斟酒,酒洒在案上,他颤抖着拿起杯子送到唇边,没有饮,而是用一探究而暧昧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不怕?夫妻是林鸟,大难临头你也免不了。”
梁羡把杯子比在韶梦嫣红的唇边,“喝了吧,你我夫妻一醉梦死,共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