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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舟寒的讶异不差于外人。

在他面前的女子泪流满面,头发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浴盆里的水,发丝一缕搭在鼻尖,鼻尖一抽一抽的,那捋黝黑的头发也随之而动;更别提殿此刻眼睛都哭红了。

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兔子,白白的脸红红的眼,一点都不像之前庄严的长公主殿,雍容文雅。

顾舟寒的手攥成了拳头松开又合拢,面前女人的发丝浸润在水中,随着喻戚的抽泣,在水面涟漪起舞。

喻戚依旧哭个不停,哭到‍­高‎潮‍‎‎之处,还打了一个甜酒味的酒嗝。

顾舟寒任由眼前人握住他的腕骨,松的手从胸摸一方银针,动作极快的插在面前人的握着他的那只手上,时伸手反握。

这女子水淋淋的手被顾舟寒握住,上面扎着的银针还在微微的颤抖。

喻戚对此毫无知觉,她伸手去揉眼睛,但却忘了手上还有水,越是揉,越是揉不干净的水。

这时喻戚已经彻底失了神,眼前人只有个虚影,但她辨认这是顾舟寒,似乎她握了己的手。

但一定是假的吧,顾舟寒怎会主动靠近她呢。

喻戚惨然一笑。

顾舟寒每次都是如此。

看她被人了药还依旧冷言相对,看她难过,看她不堪的模样,他只会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怎会有这样的男人,不管她怎对他,他都无动于衷。

越想越委屈,到了难过伤心处,手上的银针飞快抖动一番,一瞬间喻戚居然压过了身子里的燥热,昏了过去。

水桶里的冰块早已完全融化,水面波澜不惊,女人的躯体裹在华丽的宫袍之中,现在衣服和人都湿哒哒的倚靠在桶旁边。

喻戚整个人安静的像沉睡的动物,但顾舟寒的手还没有松开女子的手。

此刻公主殿那一句“你怎才来”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徘徊,如雷音贯耳,年的面上早已不复先前的紧张和局促,有人仔细观察,便见他琥珀色瞳目里的燥恼。

你怎才来?

如此信任,如此委屈,这是一个真实而不掩饰己的殿。

这让顾舟寒想起己在皓云谷的日子,他从来不敢对养父养母这般说话,因为他知道己是被捡来的,他没有资格像芸一样,养父母一样的撒娇,所以他面对养父母时是克制而守礼的。

殿对己不也如此……克制,守礼。

那殿会对何人说这样的话?

殿知晓己中了药,身子燥热,急需男人纾解的时候,殿说了这样的话。

那人定是殿的心上人,是殿以完全交付己的人。

他在太医院当值,也曾听过殿周围的些许流言蜚语,殿丞相之间的谣言,此消彼长,甚嚣尘上。

而被殿喜欢的人然不凡,丞相大人为官十多年,年之时就惊艳了都城,多世家子女心驰神往;哪里会己这般来历不明的人一样,人人避之不及,若非医术在身,长公主殿岂会将他留在宫中。

若那日大雨的寺庙中,殿没有救他,他恐怕已经死在破庙里了。

这是长公主殿,这是一国明珠,而非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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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得的凌霄花。

顾舟寒握着眼前人的手力量陡然加大,喻戚眉头突然蹙了蹙,似是不耐,呼吸又急了些,唯一扎在喻戚手背的银针战栗不停,幅度比之前还大些。

看殿身子还没完全舒适来,顾舟寒耳尖微红,即便心醋意翻腾,却依旧动作轻柔的掀开喻戚臂弯上已经湿透了的衣袖。

女子露的肌肤如细腻白玉,顾舟寒不多看,又动作极快的取三枚银针。

一息之间全部落在女子的小臂之上,枚银针之间的间距分毫不差。

女子很快眉梢舒缓,眉眼微扬的那一点弧度衬得其人尤为好看。

“顾舟寒……”

女人忽然之间的喃喃,破了年凝聚而起的清冷和酸楚。

似有星光点点漏进年眸中,莹莹发亮。

殿唤了他的名字……

在这个时候唤了他的名字……

也许殿心里是有己的位置的……

否则他不会坐在殿身边。

殿那一个追求艳丽美服的女子,衣着配饰皆为精品,却日日挂着他一个香曩。

最主要的是,他日为殿剥了那多核桃,殿全部用了;殿还当着丞相的面他亲昵……

年不知何时换上另外一副面容,令人窒息的面色忽见温柔,嘴角轻轻上扬,眼睫低垂,敛目中的酸楚。

顾舟寒己安慰己。

这就够了。

他只要在殿心中占据小小一点位置便够了。

他以后守在己的本位上,只这默默护着殿就好;若是殿当真会丞相大人走在一起,他去何处便听从殿,只要殿给他留着那一小寸地方即。

顾舟寒继续看着面前人再次红唇微启,清浅几个字的从殿中溢:“顾舟寒……别凶……”

后头几个字呜咽之间消弭而去。

回想殿刚刚说得别凶,顾舟寒素来冷着脸僵硬起来,太医院的僚似乎的确说起过他面色过于冷凝了……

所以殿也这般觉得?

视线分毫不知不移,顾舟寒看着近在咫尺的淑丽面容,本就不稳定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但一面对殿,顾舟寒便溃不成军。

不知年心翻江倒海,被扎了一胳膊银针的喻戚忽然歪了歪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落脑袋,刚好将柔软侧脸压在顾舟寒的掌心。

这又让顾舟寒心里软的不像话。

殿比那银针还要爱。

顾舟寒红着脸暗暗想。

*

喻戚醒来,天色已晚。

她肚子里咕咕的叫,看着一旁点燃的烛火,她想曲臂坐起来,手臂却软的很,身子无力的又砸了回去。

看着手上包扎的白布,喻戚若有所思:“桉桐。”

桉桐马上上前,还端了一杯茶来。

“几时了?”喻戚揉着眉头低问。

“回殿,已经亥时了,现在感觉如何?身子好些?”

“已经好些了,无碍。”喻戚说话声音很低沉,她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入寒气的迹象。

这时候暖玉端来一碗肉丝粥还有一碗汤药:“殿快

用了药,顾大人说您日泡久冷水,要喝些药提前御了风寒。”

用粥的时候,桉桐在一旁跟她静静回禀日的事情:“日万寿日提前半个时辰结束了,结束后陛还来宫里探望过殿,不过那时候殿还未醒,陛便只逗留了片刻就被路公公劝回去了。”

喻戚点点头:“现在让小德子去陛宫里说一声,本宫无事,本宫明日再去看他。”

喻戚又想多问了几句,本想问问喻琅有无看中的女子,但想来她身边的宫人都跟着她一起回来了,怎瞧殿对谁中意。

故话题一转,喻戚问起顾舟寒来:“日之事,本宫要重重赏赐顾舟寒。明日以便让小德子太医院知会一声,本宫之前瞧上的那株人参就赏给顾舟寒。”

几用完了粥之后,喻戚端起黑黝黝的药汁,面不改色地一吞咽去。

看殿用完药,桉桐略带踌躇。

她着实被家主子午那一遭弄得心惊胆战,但顾大人的确有法子把殿的合欢热给缓了去;明眼人都瞧来,殿和顾大人之间并未发生一些什。

“喏,顾大人也该补补身子了,毕竟顾大人日的腿又伤了去。”

喻戚皱着眉头,她中了药的时候双目朦胧,只知道顾舟寒来了,却不知顾舟寒的身子又受伤了。

“怎又受伤了,本宫不是让他养的好好的吗?”

桉桐看家主子气恼不悦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开,思酌片刻,实话实说:“顾大人得知殿中了药,火急火燎赶来宫里,但是御花园的路上卵石又多,顾大人的腿经不住颠簸,腿骨的伤似乎又裂开了。奴婢见时,顾大人的膝盖骨都红了去。”

顾大人是真君子,也真把殿放在心上,他来时,膝盖的血都染上了小腿骨了,也不见他皱眉疼痛的样子。

而且即便那样,顾大人还要亲为殿包扎手心的伤。

所以桉桐等人现在看顾舟寒,心里都满意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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